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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學，就是這樣一種兼具“技術共益性”和“倫理共益性”雙重特征的文明現象，因而極具取長補短或揚長避短的自然交流屬性。傳統民族醫學的各個分支共同具備的救死扶傷精神、好生情懷，以及醫學本具的“偏中性”特征，使得交流成為它的最本質特征之一。而同樣本具慈善情懷的宗教，慈善精神會也成為連接不同教派的紐帶而使不同教派逐漸消除隔閡，卻由于宗教更容易受文化、習俗乃至政治等人類主觀因素的介入影響，使得這種“倫理共益性”交流推力大打折扣。也就是說，宗教的中性特征遠遠弱于醫學，從而使得交流的通暢性減弱了。因此，如果斷言文明社會各類同種屬的文明現象間的差異最終會因為交流而消失，那么傳統民族醫學分支乃至現代醫學分支流派的消失應該來得最早，而宗教領域各個教派的消失似乎應該來得最晚。

這已經是題外話了。

 本段要表明的意思是：在“共祖”、“同源”這個大前提下，由于人類學方面的差異以及地理因素，傳統醫學分支出現了，蒙醫和藏醫亦復如是。但是蒙醫和藏醫并不是徒具“遠祖血親”的早已出了“五服”的同族，它們之間恒久不斷地發生著向好的、彼此圓成的交流、交融互動。這種良性互動造成的“新聯系”甚或超出它們“共祖”這個古老的事實。不同醫學分支之間交流、交融的原動力來源于一種“共益性驅動”，人類乃至生命界、非生命界毗鄰范疇之間的這種向好的、良性的、和合的、圓成的驅動力，被人們稱之為“緣”。事物之間共同作用后可能產生的向好趨向，成為事物交流、交融的原動力——這可能也是宇宙趨向于生發而不是趨向于毀滅的神秘理由。反過來，事物之間正常的順應規律的交流、交融又增益了這種“向好趨向”。傳統醫學分支之間，具備這種向好的“共益性驅動”，且由于醫學本具的“偏中性”特征，使得醫學交流如前浪回融后浪，亦如近河之間的互補，時刻發生，從未停息。蒙醫和藏醫之間，就是這樣“向好”地實現著它們的歷史交流、交融的范例，兩者更像上文提到的近河，不斷滲透、補給、融通，彼此充盈著對方的水系。尤其是公元十六世紀藏醫經典著作《四部醫典》隨著藏傳佛教的傳入開始在蒙古地區傳播，蒙醫便深受藏醫學乃至印度醫學的深遠影響，《四部醫典》漸成蒙醫的理論范本，進而形成了深受《四部醫典》等經典著作影響的所謂“蒙醫藏醫學派”和“近代蒙醫學派”，催生了《甘露之泉》《蒙藥正典》等近代蒙醫藥經典著作，涌現出蒙醫鼻祖伊稀巴拉珠爾和“蒙古民族的李時珍占布拉·道爾吉”等蒙醫巨擘。

 也就是說，除了“共祖”這個遙遠而古老的事實之外，蒙醫和藏醫之間還存在著因交流互動不斷形成的新的聯系，在“血親”之外還存在著綿密無歇的“姻親”。這兩種分別產生于中國遠古高原生息環境的傳統醫學，由于在飲食治療、外治療法等療術方面的相似性，以及“巫化”歷史的趨近性（蒙醫前身的薩滿醫和藏醫前身的苯教醫原始宗教色彩同樣濃重），尤其是藏傳佛教在蒙古地區的盛傳，使得它們的聯系何止緊密，幾至致密。

五

 從以上饒舌的假說闡述中，我想大體上已經澄清了“蒙醫是不是就是藏醫”和“蒙醫和藏醫是否毫不相干”這一對令人常常困惑不已的問題了。從“人類共祖”假說出發，蒙醫和藏醫是同源的，這排除了蒙醫與藏醫無關的疑問。從“共益性文明現象之間必然產生交融”的假說出發，在文明之河相互滲透、補給的譬喻中，又進一步對蒙醫與藏醫的密切聯系進行了解讀——這個假說的理論基礎在于一種“共益性驅動原理”，通俗化地說就是“好的現象或動機之間總會不謀而合地趨近于互動”（這個原理可能遭到質疑，有人會反問為何會出現“小人道長君子道消”的“共損性驅動”現象？）

（待續）

王小白

連 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