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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過新開河，就是玻璃山。從遠處看，覺得玻璃山很高，但到了山腳下再看，它離地面才一百多米高。爬到山頂上，極目遠眺，穿越時間隧道，在草天連接處，我仿佛望見了逐水草而牧的先民們，在淡藍色的霧靄中，一會兒又幻化出一隊隊馳騁疆場的科爾沁鐵騎……

 蘇惠光老師，是剛從內蒙古師院物理專科班畢業的，工作熱情很高，擔任初三的班主任，應該重點抓學習，可是他該安排啥就安排啥，歌詠比賽、詩朗誦、故事會、演講等活動，一樣也不少。唱歌，我五音不全；詩朗誦，我激情不夠；講故事，我缺乏幽默感；我參加了演講。蘇老師幫我選了一個勵志方面的題目，還教了一些演講技巧，讓我準備。在蘇老師的指導下，我得了第一名。

 有一次他出差，請一位女老師代理班主任。女老師通知晚自習前要學集體舞，有五六名男生缺席，到學校東邊的土崗上，做打仗游戲去了，其中有我。女老師問罪，有一名男生謊稱少先隊有活動，女老師就認定是我帶的頭。女老師交班時，告了我的狀，蘇老師批評了我。這是我在巴中第一次挨批評，也是最后一次。不過，蘇老師帶全班同學遠足時，還是讓我當了向導。這次活動的主題是“熱愛大自然”。我領著大家，先在明沙丘上追跳兔，然后去“沙洼”，再到“柞樹坡”，重走我童年的路，重演我童年的野外活動。蘇老師還拿出他的舊照相機，給全班同學合影。是蘇老師的照相機出問題了，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后來誰也沒見過這張合影照，這又成為我們班校友的談資。

 巴中雖然創辦在農村，設在古廟，連個電燈都沒有，但巴中的學生在德智體方面的發展，不遜色于其他學校。人們衡量一個學校的教學質量，總拿升學說事，那我就舉個升學方面的例子。我在清華大學無線電系讀書時，也有三位巴中同屆校友在那里學習，工程化學系的太平是巴中乙班的，動力系的杜善義是戊班的，建筑系的賽音吉力根是丙班的，我也是丙班的。在其他名校學習的，我就不一一列舉了。

二十五

 畢業班學生申報志愿時，內蒙古氣象局派人來校招生，要招收一批蒙漢雙語授課的學生，送到北京氣象學校學習一年，畢業后分配到牧區基層氣象站工作。對我來說，北京很有吸引力，但又覺得學制太短。正在猶豫間，蘇老師找我談話：“你別去氣象學校，以你現在的成績，你應該申報通遼一中，將來報考北京的高校。”

 欲行萬里路，中途莫停留。初中畢業意味著，父親給我確定的目標已經達到。蘇老師的點撥，開闊了我的視野，心中有了新的目標。往前看，通遼一中在向我招手，再往前看，北京的高校在向我招手。

 我如愿以償地考上了通遼一中，從此，我離開了巴中，也離開了瑪拉沁。我受教育于巴中，受恩惠于巴中，巴中的老師對我恩重如山。上世紀90年代我去通遼，打聽到一些巴中老師的下落，在校友的陪伴下一一拜訪。此時，劉文剛老師已從內蒙古民族師院院長職位上退休，王其閣老師從哲里木畜牧學院日語教師崗位上退休，張朝閣老師和蘇惠光老師也從各自執教的學校退休了。他們桃李滿天下，把畢生的精力獻給了教育事業。巴中的老師們，你們現在還好吧！

 我從巴中畢業后，巴中搬離了瑪拉沁。瑪拉沁廟的建筑毀于文革中。對瑪拉沁的印象，留在夢中。

啊，夢中的瑪拉沁！

【后記】

 上世紀80年代中期的一個春天，我再次來到瑪拉沁，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幅蒼涼的景象：風沙彌漫，草場沙化，農田鹽漬斑斑，敖包蕩然無存，昔日瑪拉沁廟偌大一個建筑群，僅存一座搖搖欲墜的朝克沁殿，古樹砍伐殆盡，只剩下那棵空心老榆，默默地守護著這片土地。我簡直不敢相信，難道這就是我“夢里尋他千百度”的瑪拉沁嗎？我出了村，走到父母長眠的地方，見大風卷走了植被，流沙吞噬了墳墓，空留滾滾黃沙一片。我跪在沙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掩面而去。走到北艾里遺址，那里也是一片荒沙，有一塊隆起處，那便是我們家的房基，我帶回一抔沙土，三弟去世時用了一部分，其余的裝進瓷罐，放到書柜頂上，留待以后自用 。 （完）

謝仲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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