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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四個姑姑,三姑的名字叫托雅,其他的姑姑我都沒見過,名字也不知道。由于阜新地區人多地少,上世紀20年代中期,我爺爺奶奶帶著兩男四女,向東北方向走,先到科左前旗(賓圖旗)扎蘭營子村,把大姑嫁給了石場屯的楊家,把三姑嫁給了小官屯的岳家;到科左后旗(博王旗)散都村,把二姑嫁給了戴家;再到遼源縣大土山,把四姑嫁給了李家。就這樣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了幾年,最后到了科左中旗(達爾罕旗)瑪拉沁村,我爺爺高興地對奶奶說,這兒的閑地真多呀,隨便找塊地兒,撒把種子,就是糧食,咱別再往前走了,就在這兒歇下吧。奶奶說,你看著辦吧。我父親說,就憑咱的力氣,準能熬出個日子。叔叔說,我聽哥的。一項關系謝家幾代人命運的事兒,就這樣敲定了。
我爺爺是個處事干練的人,先是在西瑪拉沁租到了一間“馬架子”(簡易泥土房),把家安頓下來,然后帶著身邊的兩個男丁,給人扛活,奶奶操持家務。吃飯問題解決了,還略有余糧,用糧食換回一頭小母牛,放到人家的牛群里。五年后,母牛帶回了七八頭牛。有了耕牛就可以墾殖坨子,撒上種子,種出了糧食,墾殖的越多,收獲的糧食也越多,爺爺賣了兩頭牛和一些余糧,買回檁子和椽子,在一個叫特特根艾里的小屯子開始蓋房。“艾里”是屯子的意思,“特特根”是屯名,因它在瑪拉沁的北邊,人們通常稱它為北艾里。
在北艾里蓋的是“干打壘”的房子,墻是土墻,就地取土,分層夯實。墻打好后,再封頂,即在檁子和椽子上鋪秫秸,抹上幾層泥,最后用細泥里里外外結結實實地再抹一遍,盤好火炕,壘上煙囪,這樣,房子就算蓋成了。這種房子,墻壁和屋頂都很厚,冬暖夏涼,很適合內蒙古東部區農村。俗話說,十年鑄一劍。對于一個農民來說,十年蓋起兩間房子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房子雖然只有兩間,但里屋間量很大,南北大炕,外屋兩個鍋臺,四個缸,分別是酸菜缸、咸菜缸、水缸,到了冬天,大醬缸也挪進外屋。院內的布局是這樣的:靠東院墻是倉房(哈興格勒)、羊草垛、柴禾垛;靠西院墻從北往南,依次是牛圈、驢棚、豬圈,到西南墻角是車棚。牛圈稍大,沒有頂,驢棚、車棚有頂,豬圈半蓋頂。房后有一個很大的菜園子,用壕溝圍起來,溝深約一米,寬一米,挖出來的土整齊地堆放在深溝的邊沿內側,成三角形,用鍬拍實,也有一米高,這叫壕,可防大畜和豬羊的侵襲。功夫不負有心人,爺爺的計劃一一實現,就等著給兩個兒子說媳婦了。
再說我的父親和叔叔。我父親身體壯,人也聰明,農活樣樣精通;他不識字,但會講漢語,碰上數目字,心算能力也很強,因此籌劃家里的生計全靠他。父親手巧,還會些簡單的木工活,耕地的犁杖,點種的“葫蘆”,覆土的“卜拉子”,以及爬犁、木杈等等,都是父親親手做的,修理牛車(杭蓋特日格)也用不著求人。他見鄰居家院子里扔著個一尺來粗、四尺多長的彎木,準備當劈柴燒,用半斗(dǒu,是量具,1斗=50斤)高粱換回家,硬是一鑿子一鑿子地加工成了豬食槽子。我們那地方,除了大戶人家,一般都沒有門樓,進進出出、充作“大門”的是一個三米多寬的豁口,在豁口兩邊緊靠院墻,埋兩根碗口粗的木樁,綁上兩根橫桿,就構成了一個“井”字形的護欄,綁橫桿,卸橫桿,很麻煩。我父親做的護欄卻比別人家的靈巧,他在木樁上開兩個孔,孔里穿兩根活動橫桿,那根橫桿叫“穿攔桿”,又穿又攔,一穿就攔住了,每天大畜歸圈,把穿欄桿穿進去,這叫“關門”,早晨再把橫桿卸下來,這叫“開門”。 (待續)
謝仲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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