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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方綱

 西城到東城相隔二百里，他說想見見。她九次下了決心，又九次撤了決心。第十次，正好歪九去南方了，三英去東城函授學習五天。白天輔導、考試，晚上沒事就去見他。馬八請她吃飯。她心里說，朋友嘛很正常，只要有分寸。她是學校板板正正的模范教師。見了馬八，分寸過了點，他把她也當了飯，狼吞虎咽地吃了兩遍。接下來的幾天，他倆每晚必聚。三英找回了重做新娘的感覺和心理平衡，滿臉青春，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她離不開他了，把歪九銀行賬號的密碼留下，決定選個機會遠走高飛，去過還沒來得及想像出來的日子。

 三英告別馬八的晚上，歪九也在那個飯店跟客戶喝酒，有筆生意很急，他坐飛機飛回來的。客戶舌頭大老長地講笑話。

 說他有個朋友搞個體，頭腦靈活又肯吃辛苦，掙了老多的錢。他一心巴火地抓撓買賣，總也不顧上家。老婆沒事上網閑聊閑逗，后來假戲真作跟野男人跑了。

 又說，男人在家里吃不飽，便在外頭打野食。女人不也一樣是人嗎？還用筷子墩墩桌子說，咱們這些老在外頭跑的男人，免不了給人家戴綠帽子；自己的老婆，也沒準在家給你戴綠帽子，算是生態平衡吧！這種不能讓人發笑的笑話歪九聽的多了，早已不以為然，只是今天總覺著不得勁。

 歪九和客戶從飯店出來，看見樓拐角的背燈影下，一個男嘴正在一個女臉上亂啃。歪九好象熟悉女的，回過頭又看了一眼，認出了三英。他差點沒躥上去，把那個小子撂倒在地。不過，他冷靜得像沒事兒似的，拐彎走了，跟客戶去住旅館。歪九在行中很講究，從來不輸面子。

 歪九和三英兩個同一天回到西城。那天是他四十歲生日，兩個人都很高興的樣子。歪九時不時賊賊地看三英一眼，看得她渾身不自在，心里發毛。晚飯挺豐盛，他倆有說有笑的，也喝了不少酒，又覺得沒啥了。夜里擁在一起，泄了，受了，然后相安無事地酣然睡去。

 其實，回來歪九就發現銀行的120萬存款，只剩下個零頭，整數已被轉移。他的腦袋差點沒當場爆炸。他暗備了兩把刀，給她一把，自己一把。凌晨，歪九把存折裝到女兒的書包后，殺死了三英，又割了自己的大動脈。

 十二歲的女兒被驚醒，連哭帶喊地敲開了鄰居門，把歪九送進了醫院。流了滿地血竟沒流死他，真該有救吧？

劉先生聯語

 劉先生是中學后勤主任。他原本是教數學的，卻很喜歡編對聯，自己寫自己貼自己看著玩。

 1986年的時候，他家在縣城東門外，住兩間土房。房東是植物油廠的磚墻，房前是自己家的土墻，房西和房后都是路。所謂東門外，指的是老城墻的外頭，就是鎮郊的意思，那附近多有常年積雨水的挖土坑。過春節的時候，愛開玩笑的外甥給編了一副對聯：

東面墻南面墻磚墻土墻，

西邊路北邊路陸路水路。

他不滿意。說實則實矣，但不喜慶。他自己編了一副：

大坑小坑深坑淺坑坑坑聚寶，

高墻矮墻磚墻土墻墻墻生輝。

 后來條件好了，另擇宅地蓋了新房。1994年兒子結婚，院內又蓋了一棟房，成了前后兩棟房的格局。春節到了，劉先生自然有春聯：

萬福千祥百順降臨十面至，

一家兩院三星高照四人居。

世紀之交，劉先生也有一副對聯：

難忘一九九九，

喜迎二零零零。

看似平常，平仄穩當，可謂絕對，十分難得。

 劉先生逢歲必有聯，遇事也寫聯，略記其一。縣城還沒有大熱的那些年頭，家家自己燒爐子取暖，學校搞福利分煤也算大事。錢少人多，按檔次分煤，領導分的煤塊多些，教師煤末子多些。劉先生有感而發，編出一副聯語：

有面子的沒“面子”，

沒面子的有“面子”。

此語一出，不翼而飛，傳到校外，越傳越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