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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通遼招幌
名人題寫光耀門楣
招幌,是招和幌的合稱。招,招牌。又叫字號。大店鋪,招牌也大,黑漆金字,懸于門楣之上。字當然也要講究,寫字的多是當官,或有名望的文人墨客。
小店鋪就不能那么講究,最小的,一塊木板,本色無漆,用墨寫上字號,等到做買賣賺了錢,免不了換一塊像模像樣的招牌。有一定規模,卻又無力找名人題寫招牌的,免不了做一塊招牌,自己寫或請賬房先生代筆。好在那時候念師塾,寫大仿是基本功,經商的、管賬的,能寫一筆好字的人不在少數。至于店鋪的名字講究一個吉利,無非是富、裕、福、長、興,茂、久、發、盛、隆之類。比如,1919年,通遼鎮主要商鋪有:“隆興當當鋪”“慶源涌燒鍋”“天慶東燒鍋”“太古元燒鍋”“茂盛興油坊”“裕盛泰油坊”“恒義盛磨坊”“福盛和磨坊”“連義長雜貨”“源聚東雜貨”“豐源慶雜貨”“寶隆興雜貨”“連盛長雜貨”“謙恒義雜貨”“德隆大車店”“海泉大車店”“福德成大車店”等。
通遼最早的幾家買賣都在小街基,如李家油坊、德慶公果匠鋪、天合興絲坊和天慶東燒鍋。
到民國五年(1916年),商鋪發展成50多家,較大的商鋪有榮生福、鼎和興、連盛長等。由于這些店鋪門面較大,這招牌也開始講究。大街兩側一家挨一家的店鋪紛紛掛起金字招牌。
這時候的通遼城,房屋建筑在原來磚木結構的基礎上,也開始使用“洋灰”即水泥,不僅用水泥砌磚,還用水泥抹墻面,并且在墻上用水泥雕刻圖案、文字。圖案雕刻仿磚雕或石雕手法,圖案精美細膩,栩栩如生。現在僅存的一幅水泥雕刻,在圓通寺(李善人廟)大殿兩側的山墻上,一只大花籃,花籃里有各種花卉,栩栩如生。水泥刻字多在女兒墻與墻體相連部位,兩尺多寬,是幾間房屋,長長的一大溜,雕刻精美的楷書,內容為店鋪所經營的商品。牌匾、招幌與“洋灰字”相映成趣,可謂琳瑯滿目,惹人矚目。
當鋪,除了牌匾和懸掛寫有某某當字樣的招幌以外,還有一個特別之處,就是在墻體上寫一個大大的“當”字。通常為白底黑字,大的足有一兩米見方。字為端正的楷書,顯示出財大氣粗的霸氣。
除了招幌,一些買賣家還有對聯,既有黑漆底、也有木頭本色底。字寫得好,詞句也編得精妙,往往是根據自家生意特點撰寫。如城里最大的飯店桂竹園餃子館(最初叫方家館),門兩側的對聯是:雖無易牙調羹手,卻有孟嘗飽客心。上下聯各嵌如一個古人名字。易牙,是勤行(飯店業)祖師,善于調和五味。孟嘗是戰國四公子之一,善于結交朋友。對聯貼切而又有品味。劉家館的對聯是:店好千家頌,壇開十里香。雖然是傳統對聯,世代因襲,卻是通俗易懂,明白曉暢。對聯與招牌上下呼應,仿佛笑臉迎客,俗中見雅。
各種招幌花樣百出
飯店招幌:飯店、酒店、小飯鋪,都講究掛幌子。東北尤其如此。當年的南市場、北市場飯店集中的胡同里,招幌高懸,迎風飄擺,令遠道而來的鄉下人垂涎三尺。
飯店招幌,又叫幌子,上部是一個圓圈,水桶般粗細,外面粘金色吉祥圖案,下面綴三尺長紅布條,里外三四層。頂上栓四根繩子,繩上有鉤,用來懸掛。繩子與圓圈連接處栓四朵花,鮮艷奪目。
根據飯店大小,分別掛一個幌子、兩個幌子、四個幌子。掛一個幌子,是只賣家常菜飯。掛兩個幌子則是炒菜較為齊全。掛四個幌子,是表示進了該飯店,顧客要什么可以隨便點,從一般毛菜、生猛海鮮,到滿漢全席,都可以滿足。在老通遼,只有方家館(后改稱桂竹園)懸掛四個幌子。
還有一種雞毛小店,只賣粗茶淡飯,連炒菜都沒有,自然不配掛幌子,只在門前掛一個破笊籬。有的農村人進城,舍不得進飯店,懷揣兩個苞米面大餅子,到了這樣的小飯鋪,用開水沖一點蔥花算作“高湯”,連吃飯代歇腳。
藥店招幌:老通遼早期只有中藥店。中藥店招幌別具一格。門前寬綽的,在門兩側各立一根桿子,門前較窄的,在房檐上支出兩根桿子。招幌就從桿子頂端垂下來。招幌為木板做成,上下各有一組“雙魚”中間是十幾塊一尺見方塊菱形木板,每塊木板上寫一個字,合起來,無非是長白人參、暹羅犀角、梅鹿茸片、虎鹿藥酒、丸散膏丹等等字樣。長長的一串當街懸掛,遇風搖擺,容易傷人,下面要固定在地面上。
膏藥點的招幌要小得多。頂上一根橫梁,雕成花紋圖樣,下面菱形木板刷白漆,正中涂黑色圓形圖案,仿佛一塊膏藥。最底下懸掛一只葫蘆。
綢布店招幌:大街兩側,最多的是綢布店。綢布店喜歡懸掛各色旗幟。旗幟以長方形居多。顏色、尺寸不固定,三四尺長、兩尺多寬。旗的周邊鑲有牙邊,正中間寫著店鋪名稱。綢布店招幌一般為兩塊,店鋪門兩側各支出一根長桿,旗幟就掛在長桿上。大街兩側,幾十家店鋪比肩而立,遠遠望去,招幌連成一片,一派興旺景象。
剃頭棚招幌:舊時管理發師叫剃頭匠,原因是當時剪分頭、背頭的極少,大多數靠干活吃飯的人都剃光頭,剪頭的推子很少派得上用場。剃頭棚的招幌簡單,只有一塊白布,鑲牙邊,中間用墨寫一個“發”字。
剃頭棚,解放后改稱理發店,即便是后來歸了國營,門前也還是高挑兩個白布紅牙邊的幌子。一直到五十年代后期,位于北市場路南的一家“美容理發社”才安裝兩個旋轉式門燈。這種招幌外觀與圓筒式門燈差不多,有紅、藍、白三種條紋,呈螺旋狀,通電后內層旋轉,三條螺旋形彩條就像不斷上升。這種招幌明顯帶有異域風情。據說,外國理發師有簡單的外科醫生技能,可以替人做包扎、療傷。紅、藍、白三種顏色分別代表血、血管、繃帶。雖然古代中國人與西方交往甚少,但在理發師都稍通外科醫術這一點上,卻是相同的。
剃頭匠分有固定門市和流動兩種。流動的剃頭匠挑著剃頭挑子走街串巷,他們的招幌拿在手里,叫做“喚頭”,生鐵鑄成,一尺多長,呈柳葉狀,尖頭收攏,用一根鐵棍從中間往外劃,發出持久的嗡嗡的響聲。其實,和物理實驗用的音叉是一個道理。
用響器做招幌的不僅是剃頭匠,還有鋸鍋匠、貨郎、算命先生等行當。
鋸鍋匠,肩挑擔子走四方,擔子上掛著一個碟子大小的小銅鑼,擔子一晃,銅鑼就叮咚作響。同時,鋸鍋匠還要吆喝——鋸鍋鋸碗鋸大缸!老通遼管鋸鍋匠叫“轱轆匠”,或許是與鋸鍋匠所鋸的物件,諸如碗、盆、缸都是圓的有關,鋸鍋匠是一個受人羨慕的手藝,不要說大物件,就是飯碗、碟子破了也要鋸,一只飯碗打十幾個“鋸子”不新鮮。
貨郎的響器是一只撥浪鼓,一邊走一邊搖,大姑娘小媳婦聽見波浪鼓聲就趕緊跑出來,買繡花針、花絲線之類的小玩意。
算卦、抽貼、相面的除了少數“坐館”,即有門市,大多數串胡同。招來顧客的響器各有不同,有的手持兩塊竹片,邊走邊敲打,盲人則一只手持竹竿探路,一只手敲小銅鑼,若是帶著徒弟,敲鑼的活計就由徒弟來干。
五花八門北市場
老北市場,是集餐飲、娛樂、購物于一體的一條胡同。胡同里除了飯店,說書館、戲園子、妓院以外,還有一些商家買賣,諸如煙袋鋪、玉器鋪、馃匠鋪、水果鋪等等。
最夸張的招幌非煙袋鋪莫屬,胳膊粗的煙袋桿,足有一米多長,兩端涂金粉的煙袋鍋和翡翠顏色的煙袋嘴,下面一根長長的紅布條,高高地懸掛在門前。每逢秋季,是煙袋煙袋鋪生意最紅火的季節,騎著駱駝或趕著長長一大串勒勒車的蒙古人拉著糧食或趕著牲畜遠道而來,腰包里鼓了,買完酒、煙、鹽、布匹綢緞等必需品,煙袋鋪是一定要光顧的地方逛完煙袋鋪,免不了陪著女人到玉器鋪看看。玉器鋪的招幌與別處不同,是幾塊刷黑漆的木牌,每塊木牌下面栓一塊紅綢子。一尺多長,三四寸寬,分別寫著金字:玉器、瑪瑙、珊瑚、翡翠、綠松石等等。顯得穩重而不張揚。北市場里最多的,還是飯館子,一家挨一家,門前都掛著火紅的幌子。
開板 關板掛幌 摘幌
過去,開門營業叫“開板”,停止營業叫“關板”。板,指的是柵版。柵版是一尺多寬,兩米來高的木板。十幾塊柵版上分別寫著“左一”“左二”,“右一” “右二”字樣,說的是上柵版時的順序。臨街的店鋪,窗門上下都有暗槽,即滑道,柵版順暗槽依次裝進去,最后從里面插死。
每天開門,先由小伙計先把柵版打開,摞到窗下,正好六七十公分高,來往行人走累了,可以坐在柵版上休息。之后再掛幌子,這是告訴人們,已經開門迎客了。掛幌子時,幌子上面的鐵鉤不得朝外,要朝著店鋪方向,表示往里“勾人”。相反,鉤子朝外,則是表示往外推人,影響生意。
飯店的幌子個頭最大,掛的也高。掛幌、摘幌有一根專用的“幌桿”,用來把幌子挑起來。幌子摘下來后,不準放在地上,幌子落地,被視為不吉利。要放在靠門最近的一張桌子上。幌子摘下來,任誰來也不再接待,接下來,該算賬的算賬,該封火的封火。最后,是“劈小柜”,也就是分當天顧客賞的小費。自家的事,當然不得有外人參與。
幌子大都是可以摘下來的,停止營業要摘幌,因此,不再接待顧客,也叫“摘幌了”。
藥鋪的幌子分量重,上下固定,因此不存在摘幌。況且,藥店治病救人為主,通常夜里有人值夜班,不論什么時候,只要有人敲門買藥,立馬起來答對,不能延誤,這也是藥鋪不摘幌子的原因之一。
最后一塊金字招牌
解放前,通遼城里幾百家各種店鋪,招幌五花八門,金字招牌更是琳瑯滿目。日偽統治時期,經濟蕭條,不少商家歇業,懸在門上的招牌也從此不再。隨后是打仗、1947年大鼠疫,對商業影響也很大,金字招牌又減少很多。金字招牌最后一次大規模消失,則是在“公私合營”時期。1956年初,全國范圍出現社會主義改造高潮,資本主義工商業實現了全行業公私合營,原私營工商企業基本消失殆盡,變成“公家”為主體,原工商業者入股分紅。原有的招牌、字號自然不復存在。
在通遼,卻有兩個例外,一個是醬菜業龍頭企業同鄉居,另一個是賣膏藥的小藥鋪獨一處。獨一處屬特殊情況沒有實行公私合營的小商鋪,位置在明仁大街路南,民主路至交通路中間。黑漆牌匾,上書“獨一處”三個榜書大字這塊牌匾一直懸掛到文革開始。
同鄉居是城里最大的一家醬菜業,后院生產醬菜,門市里除了醬菜外還經營海鮮、調料、粉條等等。其產品遠銷到山海關、錦州、奉天、營口等地。公私合營后,鋪面位置在老百貨路南,門楣上仍懸掛同鄉居牌匾。據同鄉居一位股東的后人講,同鄉居原來還有一塊招牌,雖然不知是何人所題寫,但字跡蒼勁,柔中帶骨,筆力不凡,但不知什么原因換成后來這一塊。由于這家門市位置正好在城市中心,是商業最繁華的地段,再加上與眾不同,因此格外顯眼。這塊牌匾沒能逃過文革一劫,被劈掉燒毀。截止到1966年文革開始,在“破四舊”聲浪中,老通遼最后一塊金字招牌消失在烈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