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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遼建鎮時,已經進入民國時代,讀書的目的,已經不再是走科舉之路繼而走向仕途。尤其是對于大多數早期來通遼經商、耍手藝的人,讓子女讀書更注重其實用性——不要求有多大的學問,只要能學會記賬、寫書信或書寫簡單的文書足矣。
通遼在建鎮不久就有了師塾。據資料記載,建鎮第二年,通遼城里已經有師塾三家,城外四家,師塾先生8個。
1912年,中華民國教育部頒發《普通教育辦法》和《普通教育暫行課程標準》。前者共14 條,主要內容有:各級各類學堂均改稱為學校,監督、堂長一律改稱校長;初等小學可以男女同校;小學讀經科一律廢止;小學應注重手工科。
當時的通遼草創初成,以前也沒有“學堂”之類,無所謂改。至于廢止“讀經科”,也一時難以實現。其實,連教育部也拿不出一套完整的新式教材。即便后來民國政府對教材內容有所規定,但通遼天高皇帝遠,再加上通遼當初延聘的師塾先生一肚子“子曰詩云”,哪里談得上新式教育?直到1916年設鎮時,通遼鎮才由一名叫李慶的“辦學委員”主管教育,邊遠鄉村哪里管得過來?
師塾,“南北大炕,書桌擺上”,炕上坐著的學童,年齡不等,高矮不同,一個屋檐下,一個先生,因入學時間不一樣,所學的課程也不同。師塾先生要按著入學先后順序教授不同的內容。這邊教完“人口手足,山石土田”,再教另一邊的“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如果還有再高年級的,接著教“祖宗雖遠,祭祀不可不誠;子孫雖愚,經書不可不讀。”
通遼于1914年正式稱鎮,同時成立設治局,局長富明哲,設治局內下設教育公所。
1915年11月,“孫憲祖、孫秀山等呈教育公所應準,在通遼鎮創立一班初等小學校,召集學生30人”。
翌年3月,李慶任通遼鎮辦學委員。同時,孫憲祖、孫秀山創辦的初等小學被遼源縣批準為鎮立國民學校,“租房十間,招學生二級。”這一年,還成立三所“鄉立國民學校”,鄉立第一國民學校設在胡家園子,一校一級;鄉立第二國民學校設在敖登臺,一校一級;鄉立第三國民學校設在小巴林太塔拉(即小白音太來),一校一級。
別小瞧了這四所學校,五個班級,卻是老通遼現代教育的發軔之舉,
新式學校與師塾教育的較量
1918年(民國七年)6月26日,通遼正式實行縣治,此時通遼縣的地面,不僅是民國元年開放的巴林愛新荒地段,“達旗河南河北荒”也并入縣界。總面積6,520平方華里,東西長二百余里,南北寬七八十里至百余里不等。經過六年建設,通遼城也頗具規模,四周加筑了城壕,分列八門;鎮內早已預留出“修建衙署及警、學、審檢各局所立街基”。“城內商鋪三百余家,房屋逐漸增修,街市繁興,大有發達氣象。”轄區內已“有村屯63個,又新搭窩堡百余處,蒙漢居民約有萬余戶,男女六萬余人。先后放荒已墾熟地22,000方。
通遼城人丁興旺,原來的一所“初等小學”顯然已不能滿足需求,通遼鎮學務委員李慶“函請設立鎮立高等小學校”并很快獲得批準,學制為7年。
1919年(民國八年),通遼教育界的一件大事,就是成立勸學所,教育界元老李慶卸任,由馬希駉擔任勸學所所長,郭文陣、王文厚為勸學員。這時候的通遼縣,國民學校已經發展到17所,學生657名,職員17名。高等小學一所,學生56名,教員2名,職員1名。值得一提的是,馬希駉從1919年任勸學所所長,一直到1929年改為通遼縣教育局任局長,前后十余年。關于馬希駉本人,現有資料談及到他的很少,只知道他在1914年成立預警辦事處時,馬希駉任預警總長,1915年將預警改為正警,設立分所長時,他曾任分所長。此外,此人還插手過金融業。1917年,為創辦銀行做準備,他與張天一、辛毓琦等人發起“暫設公益錢莊,籍資接濟地方商工業,以固銀行基礎”。
1923年,通遼縣勸學所改為教育公所。高級小學已有3所,4級,共144人。初等小學22所,32級,1,137人。同時,將縣勸學所改為縣教育公所。第二年,馬希駉開始整頓私塾。
1924年,縣教育公所確定各區設立改良私塾14所。
這時,通遼縣已經過十年建設,通遼城內街道井然,商鋪林立。尤其是鄭家屯至通遼鐵路修通,更加刺激了城市的發展,很快取代遼源、小庫倫牲畜交易中心的地位。糧食等農作物外銷外運數量也十分可觀。教育事業經歷十年建設也有了很大發展。
但是,私塾教育畢竟在人們腦海里根深蒂固,對民國推行的新式教育人們還一時難以接受。這種現象不僅在鄉下普遍存在,城里一些頭腦守舊的人,也一時難以接受。在李慶任學務委員的1916年,就曾對私塾進行過整頓,并嚴查私塾先生資質,“發現鎮內及小巴林太來有五名塾師文理不通資格不符,報請遼源縣教育公所取消他們的教授資格”。
1925年縣行政公署發布訓令:“通遼地處偏僻,人們很不開化,只近私塾而遠學校。雖有縣里及公立學校各若干,可是村屯私塾仍不見少。長此下去,對于學務前途影響很大。因此,令各區長及警察所長迫其各屯私塾在十日內立即解散”。
為了解散私塾,不惜動用警力,不可謂力度不大,但是,私塾教育仍不肯輕易退出歷史舞臺,往往是馬希駉前腳剛走,私塾隨即開學。當時交通不便,交通工具只能靠騎馬,盡職盡責的馬希駉只得提請縣公署再發訓令:“鄉間私塾林立,有礙學校學額并誤人子弟,對私塾嚴加控制。學校缺額多者,距校五里不得設私塾。缺額少者,距校三里內不得設私塾”。為嚴格控制私塾的生存和發展,還采取另一措施,對師塾先生進行“資格考試”。經考試合格,“給予證書,方準成立私塾”。從《訓令》內容可以看出,這次整頓的根本目的,是私塾的存在,影響到了學校的發展。因此,才采取了“三里”“五里”不同的“彈性規則”。
普及新式學校,遏制師塾,說到底,并不僅僅是兩種教育方法的較量,而是一場革命。僅從教學內容上就可看出優劣。私塾教育,教材無非還是老一套,新式學校的教材卻有了很大的改觀。初級小學年限為4年。課程有:修身、國文、算數、手工、圖畫、唱歌、體操、女子加縫紉;高等小學年限為2年。課程有:修身、國文、算數、歷史、地理、手工、唱歌、體操。男子加農業,女子加家務。此外,教學內容上也有重大改變。教材中逐漸摒除封建性內容,加強自然科學和職業教育;開始采用白話文、新文學作品及翻譯作品。這些,都是那些師塾先生門聞所未聞的。
1926年,通遼成立第一所初級中學(前身為師范講習所),學制三年,全部為男生。當年只招收一級,學生45名。1929年秋季,增招一級師范(男女兼收),稱通遼縣師范講習科。1930年春,將女生分出單設,為通遼縣立女子師范講習科。
至九·一八事變前夕,該校畢業三期學生。
鐵蹄下的奴化教育
“大日本帝國萬萬歲”“大滿洲帝國萬萬歲”。這兩句話,時隔近半個世紀后,退休副教授李生仍然記憶猶新。他只在農村上過半年小學,他說,其它的都忘了。
1931年12月,日本帝國主義侵占通遼,翌年,偽滿洲國成立。從此,科爾沁人民開始了近十四年鐵蹄下的生活。
1932年,日本人扶持下的通遼縣政府下設教育課,王文厚被任命為教育局局長,召集人員,恢復教育。當年恢復小學4所,新建小學3所。在原有縣立初級中學的基礎上,附設師范講習科。
為了籠絡人心,加速奴化教育,日本侵略者采用“文治”手段,把小學作為重點,這時,通遼城內出現了日本小學校“(尋常小學)”“女子學校”,還由包作屏創辦一所“私立全民初級小學”。
不論城鄉,所有的學校都廢除原有教學秩序、內容、教材。并開始編輯奴化教育的教材。在新教材出籠之前,暫時使用《四書》《五經》。
提起當年在日偽統治下的學校生活,許多老年人記憶最為深刻的是屈辱兩個字。不論小學,中學。每天上課前要行早禮,向東方遙拜“天皇陛下”和偽滿洲國皇帝,唱像哀樂一樣難聽的日本國歌。中國話被稱作滿語,日本話叫做國語,日語成為必修的主科,國高,即國民高等學校學生在學校講話時必須用日語。后來,又發明一種漢語、日語混雜在一塊的“協和語”。偽滿洲國皇帝溥儀的《即位詔書》《回鑾訓民詔書》《時局詔書》,要求學生做到“倒背如流”。1936年實行日語檢查制度,經考試可取得“特等”和“一、二、三等”日語翻譯資格。反叛的學生心中不服,又沒有辦法,只能背后把日語說成“狗雜一媽死”。當時,校長大多為日本人,少數由中國人擔當校長,說了算的依然是日本人。
體罰,在學校經常發生,犯了校規,輕則打“協和嘴巴子”,重則跪玻璃碴子。有時候,校長把兩個學生叫出隊伍,令其當著大伙的面互扇嘴巴,直打得嘴角流血,臉頰腫脹。
日本人知道,中國五千多年的傳統文化根深蒂固,是中華民族立足之本。于是,就在教材上動手腳,實行“中國日本化”原則,先是把地理、歷史可合二而一,后來又干脆取消,代之以灌輸奴化思想的“國民道德科“(后改成建國精神科)。此外,強迫學生軍訓,還要花大量時間參加“勤勞奉事隊”勞動。
馬希駉其人
馬希駉,是《通遼教育志》中唯一一位被列入人物傳的。他不僅在老通遼歷史上任教育主管時間最長,為普及現代學校教育花費精力最多,而且還是一位高風亮節,面對兇殘的日寇,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純爺們。
馬希駉,遼寧省遼陽縣人。光緒二十三年考入奉天法政學堂,光緒三十四年畢業。由東三省總督徐世昌委充交涉司署練習員,后委充洮南府土地自治司統計員。1911年,巴林愛新荒務局成立,馬希駉來到通遼,并在城里定居。成為通遼城名副其實的第一代居民。1914年,通遼鎮成立預警辦事處,馬希駉人預警總長。翌年,鎮預警辦事處改為正警,設警察分所,馬希駉任分所所長,1917年,馬希駉“被士紳推舉為巴林愛新荒農林會長兼充名譽學董”。1919年,通遼縣成立勸學所,馬希駉任所長。1923年,縣勸學所改為教育公所,馬希駉任所長。1929年春,通遼縣教育公所改為教育局,馬希駉任局長。
馬希駉先后從事教育工作十三年,盡心竭力,不辭辛勞,在新舊教育制度轉換時期,為推廣新式教育,廢除私塾而奔走呼號,為通遼現代教育的普及和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可謂居功至偉,
馬希駉一生品德高尚,治學嚴謹,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具有崇高的民族氣節。1931年“九·一八”事變,日寇入侵通遼,他們得知馬希駉不僅有學問,且無論在官商各界及民眾當中都有極高的威望和良好的口碑,遂對其百般勸誘,要他出來做官,馬先生抱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信念,堅辭日偽政權的誘惑,不與日寇合作,惱羞成怒的日本人見軟的不行,便將他押送到沈陽日軍憲兵司令部,妄圖軟硬兼施,逼其就范。在被關押的三年時間里,馬希駉經受住威逼利誘,絲毫不改初衷,直至癱瘓。后經地方及家人多方營救方獲自由。他回通遼后,隱居賦閑,與1937年(偽康德四年)12月21日逝世,享年6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