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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鞭子

 公社獸醫站站長，曾在四野當過兵，林彪當了副統帥他也神氣起來，好像不定哪天也會被召去作京官似的。在單位很霸氣，動不動就說要去找林副主席。他自己說，林彪當年跟他說過話。說沒說過誰也不知道，說了什么他也沒說清楚，就是自己窮忽悠。

 文革之中，不少人胡亂揮動政治棍子，一般人誰也不敢招惹他，明明知道林彪肯定也不會認得這位站長。那時候在這個農牧結合的公社，牧業區離農業區很遠，交通也特別不方便，獸醫站長專門配備一匹騎馬。那站長常手拎一條馬鞭子，很威風的樣子。

 有一回，公社書記跟他說，“你不要在單位耍脾氣，注意點干群關系。”站長不接受批評不算，還把馬鞭子摔到公社書記的辦公桌上。說，“你們這樣對待我，不干啦！請假，明天上北京！”

 過了沒幾天，站長找公社書記，拿著一份檢討書去換馬鞭子。原因是黨內傳達了文件，9月13日，林彪摔死在蒙古境內的溫都爾汗！

總結

 某村，一個運動紅，突擊提干的時候，當了大隊主任。他沒文化，除了自己的姓名以外，多認不了幾個字。手里卻總掐著本毛主席語錄，好像很認真學習似的。

全公社干部到這個大隊檢查春耕生產，臨了讓他說幾句話。

 這個大隊主任，早有準備，想了一堆套話。可臨場緊張起來，紅臉禿嚕地說，“我們大隊在‘四個偉大’的英明指揮下，革命和生產形勢好大一片。春耕任務已完成了二分之一，再奮戰五天就能完成四分之一啦。讓勝利沖昏我們的頭腦吧！”聽得大家暈頭轉向。

他覺得不對頭，更正道：“不對！讓我們的頭腦沖昏勝利吧！”

哄笑再起。

他又更正道：“也不對！讓我們沖昏勝利的頭腦吧！”

公社領導拂袖而去。說，“大字認不得兩麻袋，你還甩詞兒！”

督導

 剛時興“督導員”的時候，人們真對這個詞很眼生的。當時文件上的解釋，縣處級別的領導干部退二線，統稱督導員。其實是沒職務了，還給個官銜，為了照顧照顧面子吧？國人歷來都很看重官位的。

 我有位前輩老鄉，是頭一批督導員。他大度樂觀，倒沒事似的。他給自己定了三個“不”字，凡涉及工作上的不參加會，不講話，不接受采訪。一起下來的，別人還有點不怎么理解。說這個老家伙，是不是精神出了毛病！

熟人見了面，還習慣地叫處長。他笑嘻嘻地說，“不是處長，叫督導員。”

那人怕傷面子，趕緊說，“全國不都一樣的嗎？督導員還是處長。”

處長說，“不對。處長是處長，督導員是督導員。”

那人說，“待遇一樣啊。”

處長說，“是呀，不錯。不過，你知道督導這兩個字，是怎么寫的嗎？”

那人說，“知道。還有別的寫法嗎？”

 處長說，“你看，叔叔的叔字再加眼目的目字，念督；道路的道字下面加個寸字，念導。”

那人說，“對呀。”

 處長說，“這個意思是，你雖然退下來成了叔叔輩啦，但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少管閑事；為什么？你當官的道路，只剩一寸那么遠近，三五年該回家了。這意思你知道不？”

那人啊了一聲，恍然大悟。

兩個人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遷墳

事情出在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的年月。

 開魯這個地方，原來是北方少數民族打漁圍獵游牧的地界兒，人跡罕至的蠻荒之地。清末放墾開荒，山東河北涌進來大批流民，開辟成了農業區。雖然村屯多了，但照關里說，還是地廣人稀。所以，誰家死了人，隨便找個地方就能安葬了，誰也不管。七八十年過去了，人煙真的密集起來。學大寨，人家沒地造地，咱們咋辦？開荒。荒地不是天空，沒邊沒沿的。開來開去，人們發現，原來荒地里的墳墓，都開進田地里頭了。

（待續）

文\方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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