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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方綱
審案
老站長,建國前的區干部,農民出身,工作極認真能干,只是沒念過書。朋友曾跟他開玩笑,寫了個繁體字的萬字,問他念什么。他覺得跟他的姓差不多,就說這不是我的姓嗎?
老站長當站長之前,曾當過區長,傳說曾審過一起花案。一農民與本村婦女在高粱地里茍合,被村婦的丈夫捉了雙。他找到這位區長,說某某人強奸了他老婆。狀告到區長,區長便親自問案。他問那女的,你們倆在什么地方來?回答說高粱地。又問,誰家的高粱地?回答說強奸她的那個男人家的。又問,你倆是橫壟還是順壟躺著來?回答說,順壟溝。又問,是頭沖太陽還是腳沖太陽?回答說是頭沖太陽。區長一拍桌子,你去人家的高粱地,又頭沖太陽順著壟溝躺著,這明明是順奸,怎么說強奸?回去吧,到秋讓他給你家二斗高粱算賠,行啦!兩家沒有爭議,一時成了熱點傳聞。
建國之初,老站長真正地當上獸醫站長。他手下的幾男幾女,都是有點文化有點知識的青年人,思想自然也活躍也開放。工作生活常在一起,自然有兩對相互傾心,盡管有的已婚,建立了自己的家庭。那時候職工干部都住機關,只有星期六才回家團聚,自然就多了些某方面的饑渴。但在又革命又正經的老站長面前,他們只能白天眉目傳情,也有一兩個膽大包天者,當著站長面傳書遞柬,說是入團申請書請幫助改一改。反正老站長不識字,不知道寫的啥。久而久之,也有尋找機會,相互串換男女宿舍。哪個單位都有不被女士青睞者,獸醫站也不例外。幾個女士都不待見兒,心里總不是個滋味兒,便偷偷地找站長,密報說如何如何,我親眼見。
老站長已有警覺,又聽了小報告,心里已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啦。可他對告密者進行了繃著臉的批評幫助,說誰誰是黨員是團員是骨干,誰誰思想進步政治可靠人品端正,你是花了眼看錯了事,千萬別對除了我以外的人亂說,不注意的話,說不定會引起矛盾影響團結。當然,你是好心好意,對事業對組織認真負責任,本站長一定記在心里,到評模范時會給你算一條。
那個人沒怎么高興,也沒怎么懊喪。只是他覺得這個平日說話辦事,都直來直去的大老粗站長,今天有點神秘有點怪。一連幾天,站內無風無雨平靜如常。星期三晚上,趕上月黑頭。根據機關規定,站里宿舍的燈九點鐘都準時熄滅了,站長例行公事地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回到辦公室睡下。大約半夜時分,站長突然站在院子中間,吹響口哨喊緊急集合。宿舍的門都陸續打開,夢鄉里的人們,驚慌失措地跑出來站隊,有的衣服還沒穿停當。老站長點點人員夠數,便開始用手電筒照著逐人察看,男女宿舍亂串的都露了餡兒。有的穿錯了衣服,有的穿錯了鞋。老站長問出了差錯的,你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難說出口,就臉紅脖子粗低下了頭。老站長宣布,沒事的回去睡覺,有事的連夜寫檢討。聽說寫檢討,人們又輕松了許多,寫唄,反正你也不認得字!
等檢討一份一份地交來,站長又犯了難,寫的啥呀啊?一篇一篇黑乎乎的字,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不過老站長畢竟是老站長,他很嚴肅地叫他們一個一個地自己念自己的檢討。一念,差點沒把站長念藍了眼睛,都說夜里不知怎么走錯了屋,后來穿錯了衣服或鞋。站長問,你們干啥來著啊?都說我以為是在自己炕上睡覺,別的什么也沒干。
老站長是老革命,也沒那么容易糊弄。他叫他們都得畫圖檢討,畫出你在什么位置,挨著誰誰,都怎么怎么睡來著。等到時候,都來送檢討,又都是一篇字,沒有畫圖。老站長問,不是讓你們畫嗎?怎么又寫的?回答說,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沒法畫。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