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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伶俐

草原上的人們崇拜長生天，崇拜大自然，敬重大自然，尤其敬重年老的原生樹木。如果你在草原上看見某一棵樹上綁著紅綠黃等各色布條，那肯定是一棵古樹。草原上的人們，把古樹視為神靈。生兒育女或者嫁姑娘、娶媳婦都要在古樹上綁上彩色布條，祈禱美好的未來。有彩色布條的古樹，任何人不敢侵犯。

而我寫的這兩棵古樹，一直沒有人綁彩色布條，卻也頑強地活到現在——在內蒙古科爾沁左翼后旗吉爾嘎朗鎮復建的博王府札薩克大廳門口，有一棵合抱粗的文冠果樹，虬枝嶙峋，傷痕累累，如果你是在冬天看見，肯定以為是枯樹。灰褐色的枝干，聞到春天的氣息，就如約發芽生葉，逐漸開花結果。據有關專家考證，這棵樹的樹齡300年以上，300年，往前追溯那可是公元1720年啊，而這座郡王府的建設是在公元1740年，改稱博王府則是公元1885年的事情了。因著名愛國將領、本旗第十任札薩克郡王僧格林沁戰功顯赫，被清廷晉升為親王，賜“博多勒嘎臺”號。隨之旗名稱改為“博多勒嘎臺親王旗”，簡稱博王旗，王府改稱為博王府。

想當年，不知是何人栽下了你，或者只是一只鳥遺落了一顆種子、無心長成了你！三百多年來，你歷經了多少風雨、彩虹，那都不算什么。歷經暴風、雷電、地震、洪澇、干旱、蟲害，你是怎么活下來的？這里曾經是札薩克郡王府，人來人往。你扎根在札薩克大廳門口，多么礙眼，你是怎樣幸運逃過無數劫難，一次次躲過好事者的目光，不得而知。解放后，這里成了旗政府所在地，后來又變成了學校。電鈴沒有普及的時代，人們在你的枝杈上用鐵絲掛了一截尺把長的鐵軌，敲鐘的老師拿起鐵棒準確報時，“鐺鐺鐺……”隨著鈴聲上課下課——你成了掛鈴樹，吸引著學子的目光，清脆的鈴聲深入莘莘學子的心中。在熙熙攘攘的時光中，多少自然與人事，你見得太多太多。每一次看見你，珍惜與你相處的短暫時光，雖然我根本沒有資格跟你討論“時光”，討論人世間的諸多問題，但是我對你深深崇拜，深深迷戀。

這棵文冠果樹并不孤獨，它的東南不遠處有一棵糖槭樹，從地面分叉成三棵樹，每一棵又分出若干枝叉，樹冠之大，方圓遮蔽50余平方米，每年春夏秋季，遮天蔽日，涼風習習。據說樹齡也有100多年，想當初，此處正好是學校的操場北邊，召開運動會時是學生們瘋搶的戰略要地。這棵糖槭樹與不遠處的文冠果樹相互照應相互理解，天上有風信、地下有根須的脈沖，攜手并肩，并不寂寞。

這兩棵古樹是幸運的，能相攜走到今天，而博王府卻沒有那么幸運。1985年在這里掛匾成為自治區重點保護文物的時候，只剩下兩棟房屋了。如今斥巨資在原址上復建博王府，恢復了昔日的氣勢磅礴，富麗堂皇。但是對于我來說，總有一些遺憾。遺憾什么，似乎還說不清。

這兩棵古樹能知道有一個人在這里沉思冥想嗎？我想它們會的，我相信這兩棵古樹都是有情有義的精靈，每時每刻都在給后人提示著一個發人警醒的警句……

刊發于2021年1月21日《通遼日報》副刊